2024年12月
當過份期望時
阿杰是我剛入職時第一批跟進的會員,若能回到過去訪問當時的我,一定沒想阿杰會令我在工作生涯上產生“又愛又恨”的兩極情緒。
“愛”不是指愛情的愛,是指當你與其相處時是愉快的、初次接觸時亦不會感到尷尬,因為他為人頗風趣,隨口說出不同的笑語或趣事,令人不期然地面露笑容,有種玩世不恭、笑看人生的感覺,令當時熱血的我,會願意多花心力為其提供協助、希望陪同他一同變得更好。
“恨”則是因為憤其不爭、吊兒郎當,因為明明憑阿杰的能力,他可以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,為何仍然要活在過去,頹廢地每日無所事事,沉迷賭博及”三更窮、五更富”的生活模式,過上每日可能無法飽腹、要依靠向朋友或鄰舍借錢、食物接濟的日子。
所以在成為阿杰社工的前期,我曾經因為以上的想法而產生情緒,雖然阿杰未曾明說,相處時仍然是笑臉迎人,但我默默感覺到把我個人的想法及情緒帶到在與阿杰的相處上,不相覺地會以自己認為正確的想法及方向去勸導阿杰:例如期望他可以戒除賭癮、再次就業以改變現時的生活、希望他能夠主動與妻子及兒子重修舊好、破鏡重圓。雖然這的確可以是個案管理中的方向及目的,但急於求成的我,當阿杰未能如我期望、甚至再次告知我他把整份生活費於一晚時間全都賭輸時,我便會不自覺地感到憤怒及生氣。
當刻的我無法明白阿杰的行為,認為人不就是應該追求更好的生活嗎?為何要令自己每日擔驚受怕,尤其每次阿杰賭輸錢後整個月都未能温飽時,我更會覺得生氣又擔心,生氣他不顧後果、擔心他捱餓渡日。
我在一次一次的情緒起伏中,去檢視到底為何我會如此的被牽動情緒,最後我發現,我單純把自己的期待套用到阿杰的身上,但未有去細思阿杰的困難,是甚麼經歷令阿杰選擇這樣的生活模式,我作為旁人,根本就不會清楚是甚麼枷鎖令他無法踏出第一步,與家人無法和好的失落、賭博後的捱餓受苦,難道他不會比我更難受嗎?他才是當事人,我作為旁人,與其片面地指責他,嘗試理解及體諒他,更何嘗不是另一種處理方法呢。
現時的我,在阿杰又再賭輸錢時已不會再感到生氣,因為我明白這是阿杰的選擇,而他也未想作出改變,但誰會知道,這一天甚麼時候會突然而至呢?